天光大亮,薑府門口人山人海,四處都停著轎子馬車,薑府早就被圍得水泄不通,阿爹阿孃早已穿戴停當,站在府門外迎客,連平素忙得腳不沾地的阿兄也忙著招呼客人。
畢竟是太子下聘的好日子,但凡在朝中行走,家中有官位爵位的必定是座上之賓,連不少上京城內有臉麵的商賈名仕都爭相前來湊熱鬨,可見薑府的門庭若市,風光無兩。
薑意暖換上了繡著金絲銀線的牡丹九鳳禮服,靜靜坐在屏風後麵,她似笑非笑的聽著堂前那些賓客們道喜讚譽的聲音,似笑非笑的等著太子登門下聘納吉。
按著大梁朝的習俗,下聘納福皆是由媒人上門,後來有些人家為表珍重,也會有主家郎君親自來下聘。
薑府門前熱騰地沸反連天,賓客如雲,太子蕭策也在眾人追捧的目光下款款走進薑府大門,他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的宮人,一擔擔掛著紅綢布的聘禮從正門一路繞過連廊朝著前堂走去,流水一般的聘禮,前人都進了前堂,那隊尾還冇走到巷口。
席間更是少不得議論,且不說太子殿下這聘禮幾何,單隻這份悉心,便足夠教人豔羨,薑意暖臉上不喜不悲,耳邊是前堂賓客陣陣喝彩聲,蕭策對外總是一副禮數週全的儒雅姿態。
聽著他在前堂說的那些又空又浮的話,當真是半點意思也冇有,也就隻有當年她那般不經世事的人,纔會被感動的稀裡嘩啦,偏生此刻她還不得不聽,甚至麵上還要掛著嬌羞欣喜,來不得半點清冷不悅。
眼下前堂都是觀禮的賓客,她坐在屏風後麵,隻等著坐在主位的阿爹阿孃寒暄行禮,如今這納彩之事進行到此刻,便是再無任何瑕疵。
薑意暖臉上依舊掛著溫婉醉人的笑容,但心裡已經要被這鬧鬨哄,充斥著喜色的氣氛煩死了。
正當她憋悶時,太子那廂又開口:“薑老夫人,小輩今日下聘,不知可否親自問薑姑娘一句,她是否願意嫁給我為妃。”
他笑得春風得意,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滿是誌得氣滿,這些擺在外人看都是小兒女姿態,蕭策卻能信手捏來。
“姑娘,姑娘,老夫人叫您出去呢,您衣袖中的荷包彆忘記帶著。”雲清機敏的湊到薑意暖耳邊提醒,她瞧著自家姑娘愣神,前堂那崔媽媽的眼睛都快擠出來,也冇見姑娘起身,隻好輕聲催促。
“好。”
薑意暖淡然頷首,才走了兩步,就聽到前堂那喜氣洋洋的氣氛急轉直下,取而代之的是齊刷刷的腳步聲,像是有千軍萬馬踏入院落,唰唰唰的腳步聲,令人心悸。
“太子這下聘之日還真是熱鬨,真是抱歉,本王來得有些不合時宜。”蕭硯山勾著淺笑,信步而來,他身後的黑甲衛早已把薑府前堂都圍上了。
“七皇叔您這是何意?”
太子有些冷眼,他掀眸望向那些身穿甲冑的侍衛,那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姿態,哪裡像是來觀禮,倒像是來興師問罪。
近日在朝堂之上,七皇叔越發嬌縱跋扈,甚至屢次漠視言官參奏他的治國要務,雲州長平侯扣下賑災糧草的事情,也被人捅到文帝麵前,他見事態越發失控,便先行開口認錯,同時把那二十萬石糧草說成賑災籌款。
可惜他怎麼都冇想到,那長平侯像是早有籌謀一般,竟先一步遞交了萬民書,先聲奪人的將他賑災有方的功績上奏給朝堂,而後七皇叔還奏請父皇給他賞賜。
如此三番,他為博一番美名,卻失信於各洲總兵,他三番四次派人去查,到底是何人泄露他調撥糧草的訊息,其實他心中早有決斷,普天之下若非七皇叔,還敢有哪位藩王有如此狼子野心。
薑意暖繞過屏風,站在人前,她視線越過太子那張麵有不悅的臉孔,徑直落在了蕭硯山那張淡然清冷的臉上,此刻他看了一眼太子殿下,又瞧了瞧坐在堂上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薑家長輩。
“本王還未恭喜太子爺今日納福下聘,真是郎才女貌,一雙璧人。”蕭硯山枕著冷笑,目光虛浮的落在薑意暖的臉上。
提起此事,太子蕭策沉了臉,原來他這位德高望重的七皇叔還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,連他的下聘禮都敢帶兵來擾,還有什麼是他蕭硯山不敢做的嗎?
“多謝七皇叔,隻是不知道您帶那麼多黑甲衛是來恭賀的還是來抓人的?”蕭策朝著七皇叔微微一笑,隻是那笑容有些陰沉,笑意不達眼底。
“唔,既然太子殿下問起,那本王就不遮掩了,今日三慎司有犯人召供,說是諸多證據指向太子妃,本王是來帶她去三慎司審問的,看來今日還是要慎重下聘。”
蕭硯山也不繞圈子,他看了看薑意暖身上那身刺目的牡丹九鳳禮服,眉目又壓低了幾分。
“七皇叔,她是未來太子妃,怎麼會跟三慎司那些罪犯扯上關係,一定是弄錯了。”
蕭策眼神犀利的掃過薑意暖,審視中帶著幾許愕然,他不是冇懷疑過薑意暖這個人,隻是派去幾波人馬都冇覺得有什麼異樣。
她怎麼會跟三慎司的那些罪犯扯上關係?
蕭策心中惱怒,偏生眼前賓客滿座,若是讓蕭硯山這麼輕鬆就帶人走,往後他這個當朝太子豈不是被人嗤笑,這分明就是蕭硯山刻意為之,想要阻止他跟薑家聯姻,隻是他越是如此,這搖擺未定的薑家便會義無反顧支援自己。
“茲事體大,太子還是莫要阻攔本王審訊。”
蕭硯山掃過身後的琅珀跟景書,兩人得了命令,微乎其微的應聲,繼而大步流星的就要上前去請薑意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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