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蒼神色漠然:“兒臣冇有怕過誰,但戰場上主將的責任不僅僅是打勝仗,而是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,最大限度地確保底下將士從戰場上活下來,查案也一樣。”
穆帝沉默片刻,無端想到齊錦曾說的那件事,容蒼為了救齊錦差點命喪戰場。
他心頭浮現幾分隱憂,麵上卻不動聲色:“容蒼,上位者應該學會心狠。”
“父皇,這並非心狠心善的問題。”容蒼平靜地反駁,“精銳的兵馬都是艱苦訓練出來的,除了投入大量的錢財,還要耗費漫長的時間和精力,若將領不顧他們的死活,隻追求勝仗而不擇手段,對自己、對軍隊、對朝廷來說損失都會很大,並且後續添補不足,會導致無法想象的後果。”
“朝中官員也是。不管是科考入仕的學子,還是國子監舉薦的新貴,都是十年寒窗苦讀,家中傾儘心血培養出來的人才,折損一個都覺可惜。”
“如齊錦和謝麟這般出身顯貴又年輕有為的人才,更是難得。還有那些訓練有素的侍衛高手,培養出來都不易,不該死的時候就不能讓他們枉死。”
“兒臣也一樣。兒臣有牽掛,也有人牽掛兒臣,所以兒臣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。”
穆帝眉頭舒展,緩緩點頭:“若是因為愛惜人才,你這樣的想法是對的,但上位者心腸要硬,手段要狠,不能讓人輕易抓著弱點,而心軟是最致命的弱點。”
容蒼沉默斂眸,冇反駁也不表示認同。
他從來認可戰場上那一套,治軍要嚴,是為了保證上戰場之後損失最小。
訓練上的嚴苛是為了讓將士本事過硬,手段冷酷則是為了讓他們明白為將者的底線,什麼事該做,什麼事不該做。
但真正收服人心,靠的是過硬的本事和體恤將士的胸懷。
為君者也一樣。
培養人才需要恩威並施,需要嚴厲無情,對可重用之人則要完全信任,摒棄猜忌。
容蒼尚未坐上那個位子,但心裡早已有了一套用人的方法和標準,而這種標準不會被任何人所改變。
至於心軟。
慈不掌兵,他從來冇認為自己是一個心軟之人。
“你先回去吧。”穆帝揮手,“朕之前跟謝國舅聊過,讓他從國子監挑幾個人給你使喚,你最近有空可以去國子監看看,有合你眼緣的也可以跟他要人。”
“是。”容蒼行禮,“兒臣告退。”
他離開之後,穆帝沉默地倚靠著雕龍紋明黃錦榻:“楊德喜。”
“奴纔在。”
“你說容蒼這脾氣像誰?”
楊德喜恭敬地笑著:“戰王殿下跟皇上纔是父子,當然像皇上了。”
“朕年輕時候也像他這樣?”穆帝擰眉自問,隨即搖頭,“不太一樣。”
“奴才瞧著,幾位皇子之中也就戰王殿下跟皇上最像,殺伐果斷,卻又重情重義。”楊德喜一副敬佩的語氣,“戰王殿下雖感情不外露,但對皇上皇後孝順,對王妃愛護,對臣子愛惜。明白什麼事情該做,什麼事情不該做,不會理所當然地把所有人都當成棋子,不會漠視臣子和將士的性命,這樣的主子太難能可貴,是百姓之福。”
不愧是皇上身邊第一大總管。
這幾天眼看著皇上為了立儲之事費心,每天斟酌到半夜,白天還要接二連三召來大臣商議,生怕有什麼不周之處,實則心裡早認定了戰王為儲,隻是還有些顧慮罷了。
雖然楊德喜也不知道皇上在顧慮什麼,但他是懂皇上的,這個時候支援皇上的決定比什麼都重要。
“你說得對。”穆帝輕輕歎了口氣,“你擬個旨,明日早朝上宣旨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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