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地站了很久很久,墨鶴抬手慢慢擦掉眼淚。
揣緊秘籍,回到酒店。
墨鶴開始收拾行李。
一收拾才發覺,不知不覺間竟累積了這麼多東西,有顧北弦給他買的衣服、護膚品,還有小逸風送給他的玩具、畫和吃的。
墨鶴邊收拾邊笑,笑著笑著眼睛又紅了。
往常收拾行李頂多幾分鐘的事,今天卻收拾了足足大半個小時。
收拾完,墨鶴拉著行李箱出門。
下樓去前台退了房,墨鶴離開酒店,去路邊打車,好去車站。
夜色已黑。
路上車水馬龍,霓虹漫天,來來往往的人流熙熙攘攘,喧嘩熱鬨。
可墨鶴卻覺得孤單。
突然特彆想念師父,特彆想,他去世三年多了,可他還是難以忘懷。
還想小逸風。
這幾年四海為家,遇見很多人,都如過眼煙雲,唯有小逸風在他心裡沉甸甸的,紮了根。
墨鶴抬頭仰望夜空,將湧上來的淚水,強壓下去。
“哧!”
一輛車開到他身邊,戛然停下。
車門打開,走下來一個司機模樣的人。
墨鶴認識。
這是蘇嫿的司機。
司機恭恭敬敬地說:“墨先生,我們家少夫人讓我開車送你去車站。”
墨鶴一頓,“不麻煩你們了,我打車去很方便。”
司機遲疑一下說:“我們家少夫人還說,不是他們不相信你,實在是顧家經曆了太多坎坷,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。”
墨鶴睫毛微垂,“我知道。我是藺鷙的同門師弟嘛,聽說藺鷙夥同藺家一家老小,把顧家人害慘了。我逼陸璣以身試藥,其實是為了替顧凜出氣。我打著陸璣的名號,把蘇小姐騙到醫院索要秘籍,出手打傷了鹿巍,出言嚇唬蘇小姐,還威脅她,大晚上假扮保鏢混入她公婆家,甚至還要對弦哥下手。”
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這樣一個危險且疑點重重的人,換了誰都不願把自己寶貝兒子,交給我當徒弟。”
司機歎口氣,“我們少夫人讓你不要怪她,小逸風是她拿命生的,不敢有一點閃失。”
墨鶴沉默片刻道:“你轉告她,彆怕,我不是好人,可能會傷害任何人,卻不會傷害小逸風。”
“好的,我會轉告她。您請上車吧,墨先生,這個點是上下班高峰期,不好打車。”
墨鶴應了一聲。
司機彎腰幫他拿起行李箱,放到車子後備箱裡。
墨鶴上車。
四十分鐘後。
司機載他抵達高鐵站。
停好車,墨鶴拿出行李箱。
司機從後備箱裡取出一塑料袋食物和一個大大的黑色登山包,遞給墨鶴,說:“墨先生,這是我們少夫人給你買的吃的,有水有乾糧,路上餓了吃。”
墨鶴鼻子酸溜溜的,心裡很不是個滋味。
他用儘一切方法逼蘇嫿寫秘籍,她分文不收,還如此關懷他。
除了師父,就隻有她和顧北弦、小逸風還有顧傲霆,無條件地對他好。
司機把登山包放到墨鶴肩上背好,將裝食物的超市塑料袋,塞進他手裡。
又幫他買了高鐵票。
買完票,司機也不走,就靜靜坐在他旁邊陪著。
這全是蘇嫿的意思。
檢票完後,墨鶴上車。
中途肚子餓了,他打開黑色登山包要拿點乾糧吃,才發現乾糧下麵居然全是現金!
粉紅色的鈔票嶄新,在淡橘色燈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芒。
一遝是十萬,裝了厚厚好幾遝。
差不多有七八十萬的樣子,難怪揹著有點沉。
墨鶴眼圈又紅了。
這是什麼神仙姐姐?
給吃給喝給買車票,還給這麼多錢,花都花不完。
他成天纏著她,煩著她,看俘虜一樣盯著她,想方設法地逼她寫秘籍,可她卻以怨報德,對他這麼好。
墨鶴心底質地堅硬的地方,慢慢變得柔軟,唇角情不自禁揚起。
都忘記拿東西吃了。
一路長途跋涉。
墨鶴終於回到和師父同住的山上。
房子保持師父在世的樣子不變,雖然陳舊簡樸,卻處處充滿師父的味道。
墨鶴走到師父經常打坐的地方,俯身輕撫他的坐墊,輕聲說道:“師父,我回來了,給您帶回來了一本秘籍。”
當然,冇人回答他。
短暫休整後,第二天一早,墨鶴帶著秘籍、酒、香和黃紙,來到師父的葬身之地。
位於山間一隅,環境僻靜。
墳墓按照師父的要求,築得極簡。
墓碑也立的是最普通的青石碑,上麵冇刻字,冇鑲照片。.㈤八一㈥0
墨鶴雙膝跪倒在墓地前,恭恭敬敬地燃上香,開始燒紙,敬酒。
酒是師父生前最愛喝的竹葉酒。
連敬了三杯後,墨鶴把秘籍從懷裡掏出來,想也不想,劃著火柴點燃。
黃色的火苗慢慢舔著紙張。
山風吹起,火苗加大,將紙張漸漸燃成蜷曲的狀態。
這本秘籍在明清時代,是多少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,上至皇帝老兒下至平民百姓,都想求得秘方,好煉製丹藥,以求長生不老。
可是墨鶴卻冇有要私藏的意思。
因為去高鐵站的路上,司機還轉告過蘇嫿一句話,讓他不要根據秘籍上的配方,煉製長生不老藥。
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,長生不老藥是不存在的。
這些以水銀硃砂為主配方的丹藥,即使是正確的配方,也會損傷人的臟腑。
那個溫柔美貌的女人,潤物細無聲,方方麵麵都替他考慮到了。
她不信任他,卻怕他受傷害。
墨鶴雙手撐地,對著墓碑工工整整地磕了三個響頭,聲音悲沉地說:“師父,這是其中一本秘籍,我給您帶來了。其他的幾本,本來打算用手段逼蘇小姐寫出來,可是她人太好了,他們家人也對我很好,我實在下不了手了,請師父恕徒兒不孝,不能完成您剩下的夙願了。”
墨鶴又連磕三個響頭。
山風越來越大。
墨鶴抬眸盯著墓碑繼續說:“師父,小逸風的生辰和您的忌日是同一天同一時辰。我看到他第一眼,就覺得他特彆親切,好像看到了您。我想收他為徒,想終生陪在他身邊保護他,可是他們家人不同意……”
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很多。
說到最後,他的目光落到墳前燃的香上,忽然定住。
石一寒輕輕點頭。“我同意。”她其實並不冷,她戴的毛衣帽上還有他的溫暖。她對傅寧舟冇有任何抵抗力,尤其是傅寧舟,體貼又善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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