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捧著手裡的蛋,看著上麵沾著的片片血塊,準備將蛋一塊扔進篝火裡算了。
其實根本冇必要看了!
穀遇時的手在火裡好像完全感覺不到痛,死死的抓著那一把長蟲。
轉眼看著我:“何悅,開你手裡那一枚吧?”
“要開嗎?”我看著那枚蛋,躺在血水凝結的米裡,原本晶瑩的蛋殼帶著死灰色,還附著暗紅的血塊。
看上去並不像一個雞蛋,而似乎是一個大大的鵪鶉蛋。
“開吧。”穀遇時聲音發沉,低聲道:“你不是想問,蛇棺是誰造的嗎?龍靈她母親是誰嗎?我告訴你,你開這枚詢現在的問米蛋。”
我冇想到她轉過話頭,又說這件事了。
不解的看著穀遇時,她慢慢攤開掌心,那些長蟲已經燃著了,在她掌心發著紅,一點點的化成黑灰。
“龍靈並不是一個名字,而是一個daogao的咒語。”穀遇時將掌心的黑灰灑進火裡。
雙手交疊,昂頭用低沉的聲音唱喝著:“龍……靈……龍……靈……”
如此斷斷續續,一個音拉得長長的,且高低起伏。
摩天嶺下麵突然有著唆唆的聲音傳來。
於心鶴所乘的那條巴山於綠樹叢中,猛的昂首而起,隨聲嘶喝。
而肥遺也展翅沖天而起。
叢林中,群鳥驚飛,不時有大蛇的蛇頭從樹稍露出來,對著這邊附合著。
明明是同樣兩個字,在穀遇時嘴裡,不過是用不同的腔調念出來,居然是一句咒語?
穀遇時不過兩聲,好像耗儘了力氣,重重的喘息著。
不過看著叢山之中,群蛇響應,穀遇時居然和孩子一般咯咯的笑了。
轉眼看著我道:“龍靈的母親,無名。她懷著龍靈時,從地底蛇窟爬出來,言明那條魔蛇被她困於蛇窟。”
“後來她生下孩子,以召蛇之咒,命名為龍靈。以名為咒,讓龍靈長久守著巴蜀,號鎮蛇屬。她怕魔蛇再出,親身再入蛇窟,冇有再出來。”
“蛇棺確實是龍靈所造,可為了什麼,穀家也不知道。那斷過往,好像被誰強行抹去了。”穀遇時臉上也帶著難過。
朝我沉聲道:“我所知道的就是造蛇棺原本是好事,可再後來,穀家的記事就是蛇棺離了巴山,被龍靈遷去了回龍村。”
“那蛇棺裡葬的不是龍靈?怎麼被她遷走了?”我握著那枚雞蛋,將米灑入火中,慢慢擦掉蛋殼上的淤血。
怕蛋裡再是那種蚜蟲,我靠著篝火,方便將蛋殼放入火裡。
“葬的可能是龍靈,也可能是墨修。”穀遇時嗬嗬的輕笑:“可墨修又是從哪來?誰也不知道,似乎他就這樣出現在龍靈身邊。”
說著,她如同好友一般催促我道:“我就知道這麼多了,你以後掌控巴山,說不定可以找到那一截斷了的壁畫,到時彆忘記走陰告訴我一聲。”
“你懶得走陰的話,讓人寫在紙錢上,燒給我也行,反正得讓我泉下有知。”
她似乎坦然赴死,連這都還有心思開玩笑。
我轉眼看了看她,見她雙眼隻是沉沉的看著我手裡的那枚雞蛋。
雖不知道再開有什麼意義,可穀遇時已然是迴光返照的時候了,看一眼,也讓她死心吧。
我捏著雞蛋,在地上輕輕磕了磕,靠著火邊,緩緩的捏開。
殼一破,並冇有蛋液出來,我心慢慢提起。
又慢往火邊靠近了幾分,乾脆一咬牙,用力揭開。
本能的將手就要往火裡一伸,可剛一伸動,就見火光中,一隻嫩黃毛茸茸的小雞從蛋殼裡落了出來。
眼看那隻毛茸茸的小雞就要落到火中。
我心頭一動,本能的接住了,往旁邊一帶,卻不敢捧在手裡,忙輕扔在地上。
我可是見過雞身出蛇,再蛇吞雞的。
用腳將小茸雞輕輕拱到避火的地方,疑惑的道:“這出了隻雞啊……”
那隻小雞剛出殼,站都站不穩。
摩天嶺風大,風一卷,小雞立馬就被吹得在地上幾個翻滾。
眼看不是要落到火裡去,就是要滾下摩天嶺。
我想著就算雞身再出一條蛇,咬我一口也冇事,乾脆捧在手裡。
轉眼朝穀遇時道:“你看,是隻雞。雞生蛋,蛋生雞,生生不息,源源不絕。這是對巴山的好兆頭……”
可一轉頭,卻見穀遇時的頭依舊對著我剛纔開蛋的地方,脖子軟軟的耷拉著。
身體一冷,就好像剛纔問米的時候,風生水起卷著冷雨,突然落在身上一樣。
那隻小雞在我掌心,瑟瑟的縮成一團,爪子緊緊的抓著我掌心的肉,還不時啄啄。
我單手握著它,慢慢朝穀遇時靠了過去。
穀遇時雙眼直直的看著那兩片蛋殼,眼球一團發灰,已然分不清什麼眼白,瞳孔了。
“啾!啾!”小茸雞在我手裡,低低的叫了兩聲。
我看著穀遇時坦然露著的上半身,慢慢轉到她身前,將那隻小茸雞朝她遞了遞。
“詢現在。”我突然感覺有點悲涼:“隻要這隻雞體內的蛇還冇出來,我就會養著它。可如果有蛇從雞內出來……”
摩天嶺下麵,突然傳來老猿痛苦哀啼的聲音,跟著群猿啼嘯,迴響不絕。
那原來傳訊的號角,不再此起彼伏,而是悠長而沉重。
穀遇時讓肖星燁走的時候,肖星燁都明白,穀遇時這是要向我交待後事了。
她說不負蛇君所托……
可墨修讓我來,就註定了她的死!
她心裡也清楚,卻依舊花了五天時間,一步步的安排,讓我登上了這摩天嶺。
風好像有點冷,那隻小茸雞的絨毛被吹得倒卷,掃過我的拇指。
我沉吸了口氣,另一隻手覆了上去,將小茸雞捧在掌心。
抿了抿嘴:“就算它體內那條蛇出來了,我必然滅蛇,讓這隻小雞長大。巴山必然和這隻小雞一樣,慢慢長大,再生生不息。”
遠處號角混著老猿哀鳴,夾著呼呼的山風,吹得火光時明時暗。
我將小茸雞放在那個裝米的袋子裡,把繫帶紮得半緊,掛在腰間。
看著穀遇時身上那些猙獰的蛇頭,慢慢握著石刀靠了過去。
伸手摸著她後背,一個個隆起的蛇頭,似乎都睜開了眼,蛇眸開合著。
石刀順著一個稍大的蛇頭插了進去,慢慢反轉刀身,用力下壓,劃開……
手指貼著蛇頭,順著蛇身慢慢插了進去,緩緩的扒開。
蛇頭下麵,果然是一截蛇身。
我心頭已然一片死靜,用力捏著蛇的七寸,想將蛇扯出來。
可最終,扯出來的,卻是一節長出蛇紋的白骨。
我大概是明白了穀遇時的意思了。
將蛇頭和白骨又埋了進去。
又再次劃開了一個蛇頭,確認了一下。
每個蛇頭都是從她的骨頭裡長出來的。
她用了什麼法子,將蛇困於身體裡,導致骨子裡想出來的蛇越來越多。
或許,她周身的骨頭,都已經變成了一條蛇,想找準機會從她身體裡出來。
隻不過她法力強大,將這些蛇都壓在體內。
和蛇棺相關的人,體內都有蛇。
都不會死,可終有一天,我們都會和穀遇時一樣。
隻是我們不一定都能控製住這些蛇。
這些蛇出來,怕就是一場禍事。
“我知道了。你放心去吧,以後有事,我都會燒紙告訴你的。”我將血在衣服上擦了擦。
伸手將穀遇時的眼睛闔上,把她扯開腰間的衣服扯好,一粒粒釦子繫緊。
可後背血水湧出,沾濕了衣服,緊貼著後背。
冇了綁帶,那些蛇頭在衣服下顯露無疑。
她自己並不喜歡這樣,怕也不想在穀家這些後人麵前丟了體麵。
她不過隻一件外衣,我隻得又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,披在她身上。
摩天嶺寒風冷冽,我被吹得通體生寒。
正幫穀遇時繫著釦子,就感覺身上一暖。
我扭頭看了一眼,就見墨修的黑袍披在我身上。
他隻穿著一身裡衣,伸長著手臂,幫我將外袍的繫帶繫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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