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肯吃她給的藥,這算是什麼?信任嗎?
可是如果這是信任的話,那麼為什麼他可以信任她給的藥,卻不願意信任她的感情呢?若是當初,他肯多給她一些信任的話,那麼他們也許根本就不會分手吧。
到瞭如今,這種信任,反倒像是一種諷刺似的。
而他,此刻即使睡著,眉頭也是輕蹙著,額頭處,不斷地有著薄汗在沁出。
淩依然於是從浴室拿了一塊毛巾過來,輕輕的擦拭著他額頭的汗。
“媽……媽……”他的口中,斷斷續續的喊道,聲音很輕,近乎一種呢語,她要靠得很近,才能聽清他到底在喊什麼。
他這是……在做夢,夢見了他的母親嗎?淩依然暗自想著。
她還記得以前聽他提過,在他很小的時候,他母親就因為受不了貧困的生活,所以丟下他和丈夫,離家出走了。
而這麼多年,他母親也不曾再出現在他麵前過。
甚至,她記得,他的胸前還有著一個傷口,雖然現在那傷口的疤痕已經淡了許多,但是卻曾經差點要了他命。
從那淡化的疤痕,她可以想象出當時有多凶險。一個小孩受那樣的傷很容易致命!
而這傷,卻是他去挽留他的母親,被他母親推開所致。
“媽,不要……不要丟下我……不要丟下我和……爸……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,甚至頭還微微的晃動著,破碎的聲音,不斷的從他的口中溢位。
而她剛剛為他擦過的額頭,又沁出了一層汗。
這樣的他,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。
又或者……他是夢到了當年小時候的情景,在夢中,他就是一個孩子吧。
淩依然再度幫著擦拭著他額頭沁出來的汗珠,然後柔聲道,“乖,睡了,冇有人會丟下你的。”
她的童年,就算母親去世了,還有外婆疼愛她,可是他……母親走了,父親凍死在冰天雪地中,唯一的爺爺,甚至不曾給過他多少溫暖。
想想,他的童年,其實過得比她要不幸得多吧!
淩依然的心口處,泛起著一抹心疼。
心疼這那個小小年紀,就必須要堅強的一個人活下去的小孩;也是在陌生的宅子中,被傭人用著可親的假麵,騙著吃下去安眠藥的孩子。
就當是因為他生病的關係吧,所以她纔會心疼著這個已經不愛的男人。淩依然在心中這樣對著自己說著。
“彆……不要我……我不想……一個人……”睡夢中的他,聲音是那麼的慌張,而他臉上的表情,透著一種以前所不曾看到過的脆弱。
“冇有不要你,你也不會是一個人的。”她順著他的話柔聲道,也許這一刻,對她來說,隻是想要撫平他的不安吧,也成全了自己的這份心疼!
————
易瑾離醒過來的時候,隻覺得身上出了一層汗,整個身體,都像是軟綿綿的冇了力氣似的。
他慢慢的坐起了身子,環視著房間。
房間裡,此刻很是安靜,除了他之外,並冇有其他人。
她……不在嗎?他輕輕的垂下了眼,視線定定的落在了自己那空落落的雙手上。
就算他把她強留在了這個宅子裡,但是她卻依然不會在他的身邊,就像父親和母親,就算他拚命的求他們留下,可是他們卻依然是用著他們自己的方式離開了他。.八
到頭來,還是隻剩下了他孤單一個人嗎?
一個人,就像以前一樣……又有什麼好在意的呢,就像以前不曾遇到她的時候,他不也一樣是一個人嗎?
在這個世界上,能夠依靠的隻有他自己而已!
可是即使這樣去想著,但是好像還是有著一種疼痛,如同綿綿密密的針紮一般,在身體中不斷的蔓延開來。
就在這時,門,倏然的被推開,一抹身影走了進來。
易瑾離呆呆的看著那抹漸漸走近的身影,眼中閃過了一抹詫異。
“咦,你醒了啊,我剛煮了點粥,原本是打算一會兒你醒來後給你吃的。”淩依然一邊說著,一邊把粥擱在了一旁的床頭櫃上,然後很自然的伸出了手,朝著他的額頭探去。
唔,額頭的溫度降下來了,雖然感覺還是有點燙,但是比起之前,要好多了。
“溫度下來點了,一會兒我再用耳溫槍給你測一下溫度。”淩依然道。
“你……剛纔是煮粥去了?”易瑾離喃喃地道。
“是啊,我算算時間,你也差不多要醒了,所以就下去煮粥了,不過你醒得比我預計得早一些。”她道,“這粥還有點燙,要涼一會兒再吃。”
“好。”他沙啞的應了一聲,“你之前……一直在這個房間嗎?”
“不然能去哪兒?”她道,尤其是他之前還做了噩夢,根本就睡得不安穩,時不時地會斷斷續續說些話,而她還要在旁邊順著他的話迴應著他,他才能睡得安穩。
好不容易瞧著他總算是睡得好一些了,她這才抽了個空,去了廚房那邊煮了粥。
易瑾離怔忡的看著眼前的女人,身體中蔓延著的那份疼痛,似在一點點的消失著。
原來,她一直都在,一直都在陪著他,原來,他並不是孤單一個人的!
他張開雙手,環住了她的腰,然後把臉貼在了她小腹的位置,輕輕的閉上了眼睛,“還好,你冇有丟下我。”
淩依然的身子驟然一僵,易瑾離這會兒其實抱得並不緊,甚至她可以感覺到,她隻要稍微用力點一推,就可以把他的雙手推開。
可是她的雙手,這會兒卻像是無比沉重似的,怎麼也冇辦法抬起去推開他。
是因為他此刻的這份脆弱和依戀嗎?讓她不知所措了!
淩依然就這樣僵著身子,任由著易瑾離抱著,不知道過了多久,粥都涼了,他才總算是鬆開了雙手。
“你……喝粥吧。”她好不容易纔找回了自己的聲音,然後把煲裡的粥,用小勺給他在碗裡盛了一碗遞給他。
他抬起手去接,但是手卻是軟了軟,手中的這一碗粥差點就要打翻在床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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